那个叫格如的“我”出场时,还真是挺卑鄙的。
他先是对路边的一个小孩恶作剧,害得人家哇哇大哭。接着,他用高科技把一个餐馆里的人全冻成冰,自己拿着食品扬长而去。再后来,他开着一辆震耳欲聋、浓烟滚滚的自制车,一路上不断地超车。到家后,他又跑去威胁邻居要杀了他的狗!总之,看他一副“我是流氓我怕谁”的样子,谁也不敢惹他。
这个格如活着的目的,就是要和江洋大盗比谁更厉害,他带着团伙偷了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,还偷了拉斯维加斯的自由女神像,现在听说有人偷了埃及的金字塔,为了压住对方的风头以实现其人生的最高目标——成为“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恶棍”——他决定带着手下大干一票,去偷个月亮以成就自己“世纪之盗”的“美名”。
和别人比着偷东西,最后居然想要偷个月亮去震惊世界,这人是不是荒谬到匪夷所思的地步?
其实这个江洋大盗并非天生的盗贼,不仅如此,小时候的他还是个天真、充满幻想的小小科学家。不幸的是,他小时候所有的梦想与发明,在妈妈那里都遭遇到令人绝望的漠视。
成人格如在被别人拒绝或者嘲笑时,脑海中瞬间冒出来这样的片段:
小时候他在看阿波罗登月的纪录片时,对着妈妈大声宣布:“妈妈,有一天我会到月亮上去的!”妈妈的回答是:“哼,我恐怕你太晚了,美国宇航局不再派猴子上月亮了。”
他充满成就感地大声说:“看啊,妈妈,我用通心粉做了一个火箭模型!”正在看书的妈妈抬头扫了他一眼,毫无表情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妈妈,我根据模型做了一个真正的火箭。”他用遥控器点着火箭,妈妈这次倒是看着他的火箭升上去,但是,回应仍然是一声木然的“嗯”。
……
小小的格如无论如何也不明白,为什么自己在妈妈眼里,就如同空气一样不存在?!他不明白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,都不能得到妈妈的认可。
他只是个孩子,他不懂“人需要安抚才能够生存”,他不知道自己“天生具有被关怀、被尊重和被爱的需要”,他也不知道如果这些需要在儿时不被满足,一生都有可能被“认同饥渴”所纠缠。也就是说,寻求认同与认可会成为决定他日后发展的最主要的动机。
他只知道听凭本能,中了魔似的想方设法要得到妈妈的赞许,我有做宇航员的梦想,妈妈你不喜欢?我做火箭模型,妈妈你还不喜欢?我发明一个“真正的”火箭,还是不能引起你的重视?那好,我去做小偷,我去干坏事,看会不会引起妈妈对我的重视?
于是,那一系列敷衍的“嗯”不仅有可能扼杀了一个未来的科学家,而且造就了一个江洋大盗。对格如而言,妈妈的漠视不仅仅是他们母子关系的腐蚀剂,而且还成了格如生命的腐蚀剂。
漠视反映了一种非常糟糕的客体关系,当然,并非所有的漠视都会造就江洋大盗,这也与每个人的个体差异以及其他因素有关。也许格如是一个更为敏感也更有创造力的孩子,但是如果父母双方有一方懂得安抚,孩子就不太会走极端。可惜电影中,没有父亲的出现。
漠视一如字面上的意义,指的是一种内在机械作用,导致人们忽视、扭曲关于自己、他人或现实的某些事实。而能够治疗漠视所造成的创伤的,是健康的关系。所幸格如遇到了这样的关系,于是他的生命出现转机。
格如为了偷月亮而从孤儿院收养了三个小姑娘,他起初只想利用这三个小姑娘接近他的对手,但这是三个无比执著的孩子,她们一心一意地信任他,彻头彻尾地依赖他,没完没了地黏着他。她们坚持要他去游乐场,并且和她们一起坐过山车;她们缠着他讲睡前故事《三只小猫》,而且必须按照书上的要求完成小猫该做的所有动作;道完晚安后,她们毫不迟疑地向他要求睡前吻;她们在他家的墙上画格如和她们三个在一起,俨然爸爸带着三个女儿的样子;在他遇到经济困难时,三个小姑娘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的储蓄猪交给他……
渐渐地,三个小姑娘对他全心全意的依赖、信任和发自内心的爱,“改变了他的内心世界”,使他充满柔情。他的人生目标也因此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,他不要再做什么“世纪大盗”,他要做一个超级奶爸,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三个小姑娘的最好的老爸!
这是一个与关系有关的故事。它让我们再一次发现:漠视会导致人对自身存在以及人际关系的扼杀,而重视,则会把最美好的自己呈现给世界。